Aug 28, 2008

采玟‧米勒

五月起,國立歷史博物館揭開「驚艷米勒─田園之美」展覽序幕,立即在全台刮起強勁的「米勒旋風」。轟動的盛況,與一波波來襲的熱浪恰成正比。前不久才有新聞,主辦單位為了疏散人潮,把參觀時間延到晚上11:00。當時我想:「有這麼誇張嗎,人多到這樣?」

狐疑的我,總也見識到了。

本來我對此展興趣缺缺,一來不太懂西畫,二來我獨鍾「印象派」,最愛「莫內」。鄉村風味米老大實在不是我的「那杯茶」。硬湊這場熱鬧,純粹是好友采玟計畫由苗栗北上親炙大師真跡,邀我同往,於是順道附庸風雅一番。沾惹些文藝氣息,倒也挺美。


哇哈,結果真的很熱,又很鬧。


昨天早上10:00多,雖不見酷暑,但老天爺的氣息好似抑鬱般悶脹,縈迴的烘熱,蒸出我滿頭大汗,讓人渾身黏滯,舉步沉重。走在蔭綠的南海路,迎面而來是熙攘人群,想是剛結束欣賞畫展,雖然面容疲倦,喜悅卻溢於顏表。大約欣賞了世界名畫,內心十分充實快樂。處在飄蕩的歡愉氣氛中,縱使氣溫不怡人,川流的路人又讓我行動窒塞呼吸不暢,卻絲毫不減我心中興奮的期待。

可是,才走到植物園側門,我嚇愣住了... 長長的人龍從歷史博物館傾瀉而出,邐迤綿延到植物園牆外,再鑽入旋轉門內的植物園區,深入不見「龍尾」。

眼見萬頭鑽動,再抬頭看看高掛的豔陽,我感到有些膽怯。不知哪兒飛來一言,更教我心驚:「要排四個小時耶!坐飛機都到了。」到哪?新加坡?沮喪、心慌的我暗自盤算,就算是莫內,我都不願意排這隊,還米勒哩?當下決定放棄。真想看米勒,我情願日後飛一趟法國吧。

采玟母子呢,先去中正紀念堂看長毛象,正在途中。一會兒,三人汗流浹背、神態疲憊蹣跚走來。采玟情況算好,為母則強。兩個孩子可累壞啦,滿臉不情願拖步,像似橫越沙漠的乾涸旅人,讓人於心不忍。我告訴他們要等這時間,眾口驚呼「啊!」。本來采玟還是想看,因為有票,而且都到門口了,但小孩一副快虛脫模樣,我便強力遊說她改變主意。終於,她決定另日再來。我鬆了口氣。


雖然壟罩在一片鬱熱燥悶,植物園裡的荷花池,幾朵紫色蓮花正燦爛綻放,十分嬌媚可愛,緊緊抓住我的眼光。回想起來,幾年前才和沈老師約在這兒,一邊品茗、一邊賞荷,渡過悠閒午後時光。

├├adibj;;dkkkkkkkk   植物圓內的荷花池。後方即史博館。

講到荷花,剛巧也是莫內最喜歡的主題之一。來介紹一幅。


dd莫內1916年的作品:「水蓮」。看他對色彩的運用多豐富、多有生命力啊!

喔,言歸正傳。我們一行,先到懷寧街上 Loving Hut 素食餐廳飽餐一頓,接著到據傳是台北「最富人文氣息」的敦南誠品。這裡,睽違數年了。以前常來,娘家就在附近。

心得:傳言不可信!

Well, I've seen better. 但誠品還是不失為休閒好去處。重要的是,有機會和采玟暢所欲言。

采玟一向認真努力,我遠遠比不上。她除了在國中擔任國文老師,還利用暑假到彰師大修碩士課程,辛苦可見;此外,女兒珉宇今年考高中,先生「望女成鳳」的嚴苛和女兒成績未達理想的壓力,讓她心力交瘁幾近崩潰。


幫不上忙,我光乾著急,最多只能給予精神支持與鼓勵。不然,就是聽她傾訴心聲了。

aaaaaaaaaaaaaaaaaa采玟全家福。希望他們越來越幸福快樂!

還好,珉宇第二次考得不錯,可以上「竹南高中」,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包括我。雖然我不懂「竹南高中」與「苗栗高中」之間的距離。采玟雖然暫時解脫,卻又不免擔心起三年後歷史恐將重演。看她憂心忡忡,我一面感慨,一面思考如何幫她脫離困境。啊!但願我有足夠的力量與智慧。

其間,當然和禮貌乖巧的珉宇、竑宇聊了不少。

說「聊」,言過其實,主要是我在「訪問」他們。珉宇談到國文課學韓愈的「師說」,英文課讀西洋文學名著「Frankenstein」(科學怪人),並說她最喜歡的科目是歷史。幾年沒見她,愈見標緻,已是小美人胚啦。竑宇要升小六,仍不脫童稚模樣,但懂事多了。湊巧啊,他和我一樣,正看福爾摩斯。在我「央求」下,他講了一個「三K黨」的故事,很是可愛。

采玟和我喝茶閒聊時,兩個孩子一直待在書店看書,乖巧又聽話,讓人疼愛。

雖然我對米勒沒什麼感情,但為了看展,還是先做了功課,上網研究一陣。這才知「拾穗」( Des Glaneuses)何以感人至此。雖然與大師失之交臂,還是來介紹一下,給向隅的朋友與小熊參考。

米勒(Jean-François Millet)在法國農村長大,從小便展現過人的繪畫天賦。於是,惜才的地方神父集資送他到巴黎學畫。不料學成之後,他的職業生涯並不順遂。趕流行為貴族畫人像,不受青睞;畫裸女圖,亦無過人之處。後來他回到熟悉的鄉村,用心觀察體會,才再度拾起畫筆,描繪觸動他心弦的畫面,終至成就大器。

「拾穗」是他最有名的作品。



這幅畫的焦點人物,是正前方三位婦女。

左邊兩位彎腰的幅度極大,可以想見筋骨的使力吃重。最左那位還把手覆在背上,表示她腰酸了背痛了,但仍孜矻工作,捨不得片刻休憩。

最右邊一位身形壯碩,面容顯示她較年長。她俯身細看,像是尋找田裡的麥穗,準備下一次彎身撿拾。或者,她的背實在太酸太痛太老,彎不下去,卻仍不願放棄眼光的搜索。畢竟,家人能否飽餐,全靠她們了。

為何拾穗?因為太窮,沒有自己的田,只有在地主收成後,來蒐集零零落落的麥穗。黯淡迷濛的天色,烘托窮苦人家的悲涼。濃郁的哀戚,躍然紙上,打動無數人的心,同感其悲。

藝術家用傳神的畫筆,寫實而深刻,將貧窮的真象昭告世人。

另一方面,她們寧靜自持的尊嚴與專注的神情,教人肅然起敬。貧窮與自尊,如此自然揉合在她們身上,閃耀了晶瑩的光輝,照亮了人性的矇矓深幽,讓我們看清了究竟。

畫作後方背景,是受惠於工業革命的富農,因為收割器械的改進,得以輕鬆享受豐收。於是,高聳的穀堆與零散的麥穗、富裕與貧窮、歡樂與悲苦,看似平靜的畫作,藉由強烈對比,蘊蓄了巨然的能量,百餘年來,深深撼動不同世代、不同地域的人們。包括今日的我。

「拾穗」,是人性尊嚴與人性之美,最婉約、最動人,卻也最痛楚的展現了。

據說拾穗的典故,源於【聖經】的教誨:富人收割時,不要收拾得過於乾淨,要留一些給窮人。不僅如此,還要尊敬窮人,請他們喝水以解渴。

這幅畫引發我聯想金庸的小說【連城訣】。一中一西,迥然不同的藝術型式,卻都表現出創作者悲天憫人的偉大胸懷,正跨越時空,相互輝映著。

Aug 24, 2008

小熊的新工作

》》》》》》》》》小熊的書房。他在這兒,「苦讀」了五年多。

六月初以來,我家小熊悠哉遊哉休假。其間,除了上內觀、遊樂、聚會之外,他照原訂計畫,寫了兩篇小說參加比賽,剩餘時間就鬼混瞎摸,預計八月中旬才要開始找工作。不料才八月初,還在「慵懶期」的小熊收到一封伊媚兒,打亂了整個節奏。

那是一位甫接任輔仁大學教職的學妹,剛好遇上系上有急缺,於是熱心詢問小熊有無意願。之前小熊對學術圈,簡直可以用「痛恨」來形容,博班人人知道他要往業界發展,絕不教書。誰知上過內觀的小熊改變不少,包括對學術界的觀感,於是欣然接受學妹建議,開始興緻勃勃申請教職。

幾天後,小熊從博班餐會中得知,另一更吸引他的學程也在找老師,更讓他躍躍欲試。

最後,他應徵上了,下學期開始,就要正式展開學術生涯,在輔大教書,成為「助理教授」。

小熊終於定了。至少一年。

Aug 18, 2008

Rain and Tears ─ Aphrodite's Child

中華隊又輸了!
又是一分!
這次對韓國,
只是換了一隊,結局都一樣。
無言,惟雨和淚而已矣....

Aug 16, 2008

My Eyes Adored You ─ Frankie Valli

Frankie Valli 是美國著名白人合唱團 The Four Seasons 的創始人。

The Four Seasons是個長青團體,從 60's 年代開始,活躍流行樂壇將近四十年時光,名曲包括「Sherry」、「Big girls don't cry」、「Walk like a man」等。團員的傑出表現,在1990年把他們送入「搖滾名人堂」(Rock and Roll Hall of Fame),1999年又進入「合唱團體名人堂」(Vocal Group Hall of Fame),永遠在歷史上留下不朽的美聲。

Valli 個人發表最出色、最成功的單曲是1967年「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這首歌亦為奧斯卡最佳影片「The Deer Hunter」(越戰獵鹿人)的主題曲,為諸多歌手競相翻唱,風靡全球,至今傳唱不歇。

但我最喜歡的 Valli 作品,是「My eyes adored you」,他在 19 歲初試啼聲的作品,隨即一飛衝天,登上排行榜冠軍寶座,也直接促使 The Four Seasons 成團。

這首歌描繪青梅竹馬之間的童稚情愫,隨著兩人成長,由濃轉淡而漸行漸遠。

有些感傷,又有些甜蜜的小情歌。

我在國一時聽的歌,一聽就迷上,喜愛至今。

當時哪知「adore」是啥,還以為人家唱「my eyes towards you」呢。呆事一件。





CHORUS
My eyes adored ya
Though I never laid a hand on you
My eyes adored ya
Like a million miles away from me you couldn't see how I adored ya
So close, so close and yet so far

Carried your books from school
Playin' "make-believe you're married to me"
You were fifth-grade, I was sixth

When we came to be
Walkin' home every day over Barnegat Bridge and Bay
Till we grew into the me and you
Who went our separate ways

CHORUS
Headed for city lights
Climbed the ladder up to fortune and fame
I worked my fingers to the bone
Made myself a name
Funny I seemed to find
That no matter how the years unwind
Still I reminisce 'bout the girl I miss
And the love I left behind

CHORUS
(My eyes adored ya)
All my life I will remember
(Though I never laid a hand on you)
How warm and tender we were way back then, whoa, whoa, baby
(Like a million miles away from me you couldn't see how I adored ya)

Oh, the feeling, sad regrets
(So close, so close and yet so far)
I know I won't ever forget ya, my childhood friend

(My eyes adored ya)
(Though I never laid a hand on you)
(My eyes adored ya)
(Like a million miles away from me you couldn't see how I adored ya)

FADE
So close, so close and yet so far

Aug 11, 2008

我親愛的爸爸

aaaaaaaaaaaaaa爸爸年輕時就喜歡到處趴趴走。旅遊是他的一大興趣。

前幾天父親節,我們和我的爸媽共渡愉快的一天。印象中還沒有哪次 Father's Day,可以「獨佔」爸媽九個多小時,載來載去玩耍。

願意好好慶祝、認真看待「8‧8」的人並不多,比起母親節濃郁的溫馨感恩氣氛,真是遜色不少。縱使如此,網上還是不少「書寫父親」的文章,連接上幾年前的風潮。「父親節」,果然挑動我腦中深埋的千思萬緒。人同此心啊。

爸爸,單純樸實的農家子弟。書念得不多,國中學歷,卻有本事和人合夥開公司。生了五個女兒,幾十年來就是在「女人國」中打轉。年輕時就長得很體面,神似高級將領或警官,唬過不少人。是典型的「嚴父」。和許多父親一樣,不懂如何和孩子打交道,甚至不懂如何表達愛。

老實說,我不太了解爸爸。

他沉默又神秘,不肯(或不會)表達想法。可以看出的是,典型的O型處女座,頑固、細心、龜毛、規律、愛乾淨;個性急躁、平日溫和,一發起脾氣則恐怖至極。不容否認的是,他非常負責任,是顧家的好先生與好爸爸。

很複雜吧?雖然我對他的「內心世界」很感好奇,但也只能從「自己的觀點」來談他了。可能要全家人合作,才能勾勒出爸爸比較完整的樣貌。

唸小學時,小一開學日起,就是爸爸帶我上學。每天早上,總得媽媽狂喊,我才起得來。當我還在餐桌上著急心慌地吃著滾燙稀飯,爸爸一定早把摩托車準備好,等著載我到學校,風雨無阻,從無間斷。其實,從我家到學校走路才五分鐘,純粹是我貪睡。那時,坐在摩托車後座,抱著爸爸胖胖的啤酒肚,覺得好幸福啊。

如果不是爸爸這麼好,我一定每天罰站在穿堂。(或者,我會搖身一變,成為自動自發的好孩子?)

爸爸雖然當老闆,但翹著二郎腿看報的大男人,我家可沒見過。他向來主動參與各種家事。譬如媽媽幫我們洗澡洗頭髮,爸爸就幫忙吹乾。另外,打掃、洗衣晒衣、倒垃圾,他可是「無役不與」。真要挑毛病,就是廚藝欠佳。這倒不能怪他,誰教他娶了「天才廚師」?

對小學生的我來說,爸爸有個厲害本領:「超會削鉛筆」,筆尖粗大又好寫,比削鉛筆機強多了。每天晚上,爸爸都會坐在客廳,拿著小刀極有耐心、專注地削,削完一隻又一隻的鉛筆,好讓我們寫功課。因為削得太漂亮了,引發我虛榮心作祟,在學校得意炫耀。不幸的是,我真是笨透了,還邀同學「共襄盛舉」,結果害爸爸當晚多削了一堆鉛筆!但他毫無怨言。大約誰替爸爸出氣,那回「暴發」即成絕響,我再不敢耍白癡了。

爸爸從來不管孩子功課。媽媽呢,自從她對兩個姐姐「管教無方」,輪到老三的我就放牛吃草了。小學時,我每晚都11:00才開始寫功課。為什麼?因為這個時間沒有小孩在外頭玩耍,也沒電視看啦,我才心甘情願作功課。早上起不來,也就是這個緣故。

從小我就是「充分享受自由,但缺乏紀律」,幸抑不幸?真不知啊!

升小四那個暑假,我一定玩瘋了,開學前一晚才開始寫暑假作業。真不知這是哪個天才的發明,對活潑好動的小孩來說,簡直是殘忍酷刑。雖然不甘心,還是乖乖寫,國語、數學、自然、社會... 從晚上8:00開始,書桌前檯燈下,貪玩活該的小學生孤軍奮戰。唯一的溫暖來自坐在一旁的爸爸,除了偶爾為我解惑與鼓勵,沒有任何苛責。在夜深人靜萬籟俱寂中,時間一分一秒過去,1:00過了、2:00過了,到了3:00,我又睏又累,但功課還剩一大堆,我緊張地大哭起來。爸爸慈祥地安慰我:「沒關係,收一收好了,明天再跟老師講。」然後就抱我上樓睡覺。

跟老師講什麼?我哪知?既然爸爸這樣說,我就安心睡去。

第二天結果如何,我早忘得一乾二淨。但一整晚陪我的爸爸,從此在我心中有了不可撼動的地位。

有回我發高燒,爸爸先帶我到巷口的小兒科打針,結果無效。後來燒到42度,爸爸又帶我到河對岸的診所看,醫生說,燒到這樣,只好全身擦酒精了。我還記得當時頭昏腦脹,整個身體輕飄飄,一顆沉重頭晃啊晃啊,很虛幻的感覺。幾天下來,爸媽一定嚇壞了。

不知和此次發燒有無關係,我真的糊里糊塗,少一根筋。直到現在都是如此。

小學時代規矩多,要帶手帕衛生紙,要簽聯絡簿,還有一堆有的沒的回條,有時我忘了帶,但不怕,因為我有無敵救兵:打電話給爸爸。那時的我,什麼都能忘,除了上述項目,還有便當、作業、該繳的費用... 三天兩頭就來一回。有這笨孩子的倒楣爸爸只好放下手邊工作,從公司火速回家,再幫我送來,不管豔陽高照或是傾盆大雨,他總是不辭辛勞,讓我有求必應。

老實說,當時我是很感動,但不是很懂那種辛苦。神奇的是,爸爸從來沒因此罵我。現在想想,他真該臭罵我幾頓或拒絕幫我送,這樣我才會學乖。父母愛孩子的心,實在深不可測哪!

上了國中,學校在半山腰,走路大約10分鐘到。我還是老樣子,請爸爸載,總是在規定的7:15打鐘前「驚險」到校。有回爸爸載我,半路上被導師看到,于是她嚴厲訓誡,要我別再讓爸爸載,說他太辛苦了。回想起來,老師應該是看出身材圓胖的爸爸有了點年紀,騎著摩托車爬坡實在太累了。

那時年紀小,對老師的教訓感到莫名其妙。爸爸在我心中一直是「強者」,在公司、在家裡他都是老大,一呼百諾,強壯威武,怎麼會辛苦?我的愚蠢讓爸爸付出代價:小學六年、國中三年,爸爸整整載了我九年。哎,慚愧...

小學拿市長獎的我,國中成績自然不差,但因紀律欠佳考前鬆懈,考上台北吊車尾的高中。教我詫異的是,爸媽不但沒有表示絲毫失望,媽媽還歡歡喜喜帶我去學校辦理報到和註冊。高中住校的我,終於可以讓爸爸鬆一口氣,不必天天載我上學。但我好黏家,每週六下午練完儀隊,我一定從北投搭公車到台北車站,再搭客運回基隆換公車回家。很麻煩又花時間,但不敵我濃厚的戀家情結。

於是,每週日晚上的返校時刻,「父女溫馨接送情」再度登場。

爸爸總是載我到車站,幫我買票。我排在隊伍中,他在一旁等候。雖然在「等車」,我總希望車子愈晚來愈好,最好別來。父女之間有一搭沒一搭聊些瑣事,沉默還是佔了大部分時間。短短的幾分鐘,我心裡充滿依依不捨的悲傷和濃烈的愁緒。

車來了,總是會來。

我坐上車,挑一個可以看到爸爸的座位,隔著玻璃窗跟他揮手道別。他總是像一棵樹,筆直堅韌地站在那裡,動也不動,靜靜地望著車子。車子駛入黑暗中,爸爸越來越小,最後變成黑點、然後消失。


爸爸終究會變老,白髮越來越多,動作也不若以往敏捷。日漸長大的我看在眼裡,難受得心痛。朱自清的「背影」中刻劃細微的孺慕之情,我感同身受。

不變的是他的不善言辭,和他用自己的方式表現對孩子的愛。盡管看似平凡、一成不變,有時甚至笨拙,但我終於看出,爸爸對我們的愛極深邃極誠摯,像大海深處的河流,滔滔汩汩源源不絕。可是一搬上檯面,全走了樣。

像爸爸對大姊表達愛的方式,就很奇特。

爸爸說,他其實很喜歡唸書,功課也很棒,但因家裡太窮,只好放棄升學。我想,他把自己的失落感受完全投射到大姊身上,化為殷殷期盼。大概從小承擔了太大壓力,叛逆的大姊就是不愛唸書,老唱反調,常惹爸爸氣得跳腳,媽媽也喋喋不休責罵。很大的希望(high hopes)變成失望,對爸爸的傷害應該很深。從小就看他對大姊百般挑剔,甚至氣得要把她掃地出門。

木訥寡言的爸爸還是有「漏餡」的時候。有回他喝得酩酊大醉,把大姊叫去,對她說:「爸爸不是不疼妳,只是希望妳好好讀書,以後過好日子... 」


我猜想,他自覺書唸不多,在工作上常遭遇不公平對待,還得忍氣吞聲。因為太愛女兒,不希望她經歷這種辛苦,才對她如此嚴厲管教。不料,造成反效果,弄巧成拙了。

大姊自承至今對爸爸還是有「距離感」,雖然已經可以和爸爸輕鬆說笑,總是感覺不親近。

我推測,爸爸最疼的,就正是大姊(她還不肯相信)。最深的愛,有最大的期待啊。

小時候讓我們忿忿不平的是,爸爸和親戚小孩總是有說有笑,親熱非常,對我們卻老板著一張撲克臉,十分冷漠。長大才知道,他們這輩的男人,像我伯父、叔叔、公公,都是這個樣,在自家小孩面前保持威嚴,才算像樣的爸爸。


爸爸從來不管我功課,我總以為我考得好不好他都不在乎。但是當我收到聯考成績單,他知道我可以上不錯的國立大學,就熱切建議我「盡量填政大」,因為有朋友告訴他「政大很好轉系」。事後證明,這是騙人的,我轉系那年,西語系錄取率才14%哪。還好我有轉成。

如果不是爸爸干預,我就會唸「清大外文系」。就這樣和清華大學擦身而過。

爸爸為何要我唸政大?因為我高中三年住校,他太想念我啦。我家在我高二時搬到內湖,他要我唸台北的大學,才可以住家裡。好吧,我謹遵父命,乖乖填政大,就這樣糊里糊塗上了外交系。也真的可以住家裡,只是我每天得花四個小時通車,為了準時上早上8:00的課,我6:00就得出門。

爸爸還真習慣送我上學,每天陪我搭公車到台北車站,然後分道揚鑣,他去基隆,我到木柵。

只是這樣一來,完全打壞我唸大學的胃口。每天睡不飽,通勤擠又累,唸的東西索然無味,讓我完全提不起興趣。我想,在外交系同學眼中,我一定是不折不扣的怪咖。他們哪知我心中多苦悶啊!

事後想想,我真是笨。爸爸又沒考過大學,還聽他餿主意?要怪就怪自己罷。

有回表哥來我家,才知爸爸對我考上大學十分得意。我嚇一跳,因為他從未當面稱讚我。有夠悶騷。我很高興能讓他開心,真太棒了──他可不好取悅啊。

但我不是乖寶寶。三不五時會給爸爸帶來困擾,尤其和媽媽之間的激烈爭吵。

最近我才算開始了解媽媽。她真是標準的風象星座,千變萬化,脾氣急又壞,加上小孩子個性,有時簡直把人搞瘋。當然,現在我都想通了,但二十多年前的我,血氣方剛,才嚥不下那口氣呢。

大一那年寒假,我有嚴重的坐骨神經痛,躺在彈簧床上還痛到徹夜難眠。媽媽不顧我的病痛與抗議,堅持邀親戚小孩來家裡住,結果我只能睡冷硬的地板,整條左腿痛到言語無法形容,根本無法成眠。一氣之下,我帶著僅有的財產──200元台幣──離家出走。我東跑西跑,借住同學家,到最後身上一毛不剩,還得跟同學借錢買車票。在外晃蕩一個禮拜後,我才硬著頭皮、挑媽媽上班的時間回家。

晚上媽媽知道我回來了,硬脾氣的她悶不吭聲。教我訝異的是,爸爸來了。

離家出走時,我總一邊氣媽媽,一邊想念疼我的爸爸。一想到他我就滿腹委屈心酸落淚。

那時,我躺在床上,爸爸悄悄走進房間,沿著床邊坐下,我沒敢看他,想必早哭花臉了。他輕聲問我這段時間到哪裡去、住哪裡、吃什麼,我背對著他哽咽答話。最後他說:「媽媽有時不太懂事,妳要原諒她。」然後爸爸說,他代替媽媽向我道歉。

我又驚又愧,平日的他多麼威嚴,現在居然低聲下氣道歉。我的淚水早已潰堤,氣自己讓爸爸難過傷心,比氣媽媽還多。

那個晚上是刻骨銘心的經驗。至今回想,還是不禁熱淚盈眶。太對不起爸爸了。

爸爸大概當老闆慣了,又性急如火,一下命令,非要人家執行不可,否則就會動怒。事情不合他的意,他也會馬上發脾氣,蠻橫不講理。年紀越大越是如此,很教人困擾。我想,他對人生不甘心與工作上的不愉快,造成如此偏激的性格。

幾年前爸爸診斷出大腸癌第二期,想是他長期累積壓力、力求完美的不幸後果。我嚇壞了,找了一堆書來看,有本【神奇的小麥草】深深打動我,書中的描繪極為吸引人。於是,我花了一萬八千元買了一部「小麥草機」,準備打小麥草汁給爸爸喝。不料,機器才送到,爸爸就大發雷霆破口大罵,惡狠狠地說他才不喝,還要我把機器丟掉。脾氣好火爆呀。所以,爸爸會得癌症,不是沒道理。

現在我們與爸爸相處的唯一原則就是:「讓他高興。」隨便他想怎樣,我們都全力配合。因此,他術後復元良好,臉色紅潤有光澤,神采奕奕,讓我們放心又開心。過去的不愉快,爸爸都看淡、放下了,和媽媽過著愉悅的退休生活,享受含飴弄孫之樂。我們幾個女兒也開始逗他,把他當小孩子寵愛。現在和爸爸相處,如沐春風,好輕鬆愉快呀!

這場大病可謂老子所說「禍兮,福之所倚」,結果並不全然那麼糟。至少還給我們一個可親又可愛的老爸啦!




Aug 4, 2008

頑祖皮孫

adjpihpiohpohpihpphpihpijiiadkdk這對就是本文主角囉!


我有兩個外甥:17 歲的亦寶(二姊兒子)和 9 歲的愷弟(大姊兒子)。兩個男孩的英文名字都是我取的。其中,亦寶從小就圓滾滾胖嘟嘟,靈動活潑可愛,又常做些怪事(後來才懂,小男孩嘛,那個不是?),讓我聯想到漫畫「淘氣阿丹」(Dennis the Menace)裡的 Dennis。從此,亦寶就成了阿丹啦。

等到愷弟蒞臨,從嬰兒變小人,會走會跳會講話,哇塞,乖乖不得了,舉天之下有此等頑皮耍賴小皮蛋?連見多識廣的爸媽都十分訝異,相顧駭然。相形之下,咱們小亦寶可文靜又乖巧。等到要取英文名,哎,糟糕,皮小孩名錯給乖亦寶啦,那這超皮小東西怎麼辦?幾經思考,我腦中一閃福靈心至,從此他成了「野獸派小子」──Cheetah。

Cheetah,獵豹,全世界速度最快的動物,身型、動作極為優美,我最喜愛的「Big Cat」之一。

不誇張,小愷弟活像一頭小猛獸,粗魯又暴躁,整天跳碰衝來咻去,老看他跌撞個痛徹心扉,然後用他超高分貝的嚎哭讓人心碎,痛完哭完繼續橫衝直撞,一點都沒有在怕,然後,又哭得淅瀝嘩啦。這檔怪事不停循環了好幾年,最近隨著他長大,總算有減少的跡象,鬆了我們一口大氣。依我看,這小子壓根兒沒法控制自己,從小精力旺盛過人,每每照顧他的大人都累垮了,他還活蹦亂跳,一點兒沒事。看來,八成誰惹到老天爺,派他來整人。

aaaaaaaaa  aaaaa小愷弟五歲時。皮歸皮,可是小帥哥一枚呦!

才兩、三歲,小不隆咚的他就伶牙利齒,口才一流。奇怪,書上不都說小男生普遍拙於口齒?這怪孩兒可整天嘰哩聒啦油嘴滑舌,加上天生滑稽又爆笑,反應極快,滿腦子鬼主意,歪理一大堆,花樣之多,活像金庸筆下的「韋小寶」。辣塊媽媽呀~~~ 每每令一干大人噴飯或頭痛不已。

皮歸皮,小傢伙可是超口愛呦!滑溜搞笑的事蹟多不勝舉。

他七歲時曾問小熊:「你交過幾個女朋友啊?」小熊答:「我只交過一個耶!」(哎,不好說,我是他初戀... )

不料,這臭乳呆娃兒橫眉一豎,老氣橫秋說道:「啊?!才一個。我從小到大已經交過三個了。」從小到大?你才幾歲呀?小熊和我笑不可抑。真個人小鬼大。

但別光聽他瞎吹,啥「女朋友」啊?才怪。還不都「單戀一隻花」。這隻小色鬼,相中人家漂亮溫柔長髮小美眉,就一心認定那是他女朋友,認真得很。嘿,臉皮有夠厚。給他生在古代豪門,豈非強取豪奪之豬頭一枚?

小愷弟唸小一時,第一回考試有個考題:「你最喜歡上什麼課?」擺明就是要送分嘛。這小子想也不想就填「下課」,結果當然錯啦。他不敢向老師申訴,回家向媽媽抱怨:「我本來就最喜歡下課啊,為什麼不行?」堅決認為自己沒錯。可笑壞他娘啦。(其實,這部分的確可以討論)

有回我姊夫出差,才剛出門,他兒子已在浴室搞鬼... 好奇的他把一張蠟筆畫的圖揉成一團,塞到蓮蓬頭裡,想看看噴出來的水會不會是彩色的。大姊一看,簡直當場昏倒。

有次在娘家,他一反常態,自己在和室安安靜靜玩耍。大夥兒開心說:「他長大了,懂事囉。」不一會兒,和室卻傳來一陣尖叫與狂笑,嚇壞眾人。原來,妹妹看到小愷弟拿藍色奇異筆把整張竹蓆圖成藍色,讓人好氣又好笑。他可得意呢。

大姊說,昨天他爸脫了上衣坐在客廳看電視,一邊喝著冰涼的黑麥汁。瓶外的冰水滴到他肚子上,形成水珠。一旁玩耍的愷弟,抬頭一看到水珠就大喊:「爸爸脂肪好多哦!」大姊覺得奇怪,問他怎麼看得出來。他指著他爹的肚子說:「妳看!油都跑出來了!」弄得我姊夫哭笑不得。

小鬼酷愛的嗜好之一,就是嘲笑、作弄、欺侮他親爹,有機會絕不放過,自然也抖出不少「醜事」。

有次小愷弟說:「我把拔睡覺會學豬叫。」聽得我們一愣一愣,不懂咧。他馬上模仿起來:「吼─呼,吼─呼」,搞了半天,就打鼾嘛,居然說得如此不堪。忠厚老實的姊夫拿這寶貝兒子可是一點沒皮條,完全不敵。

每次到我二姊家,愷弟最喜歡跟黃金獵犬「寶寶」玩耍。小愷弟瘦瘦小小,體型體重根本差寶寶一截,人小狗大,玩成一團十分逗趣。

有回他學我二姊從後面突然抱住寶寶,寶寶大吃一驚,猛然回頭大聲「旺!」他,小愷弟嚇壞了,馬上躲到沙發大哭,一邊指著寶寶痛罵:「寶寶你最壞了!叔叔再也不跟你玩了!」(寶寶是亦寶的兒子,所以得叫愷弟叔叔)

哎呀,人家寶寶根本是乖乖狗兒,給你這阿里不搭無厘頭的叔叔搞得七葷八素,沒給你記仇就不錯了,還放話?太賣乖了吧。

我二姊說,每回愷弟住他家,這「一孩一狗」總要吵上幾回。但我們明眼人心知肚明,這小孩兒把戲太多,讓人為寶寶感到無趣,有這等不識相的叔叔。

住二姊家時,他非睡人家夫妻臥房地板不可,燈都關了,他一張嘴還碎碎唸個不停。有天二姊夫終於凍未條,跟他說:「愷愷,已經很晚了,可不可以不要講話了?」

有次他和哥哥睡和室,哥哥靜下來準備睡覺,小傢伙還是不安份玩個不停。最後,亦寶無奈地說:「愷愷,現在11點了,不要再跳了好嗎?」哥哥求饒啦。

真格「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個門」。全家同著此道。

我們覺得奇怪,大姊和姊夫都不皮,口條也不特別溜,那小愷弟是投錯胎麼?後來一想,哎,就隔代遺傳嘛,ㄐ一ㄥ到外婆啦。

我這孩子氣的媽媽,六十多歲了,光活蹦亂跳就夠驚人,還調皮得不得了。

就拿那天回娘家來說吧。一進門,媽媽就招呼我們吃午餐。小熊和我開心地看著滿桌豐富佳餚,打算大快朵頤之際,只見媽媽從冰箱拿出一盒「香蕉蛋糕」問我們要不要吃,還不停吹噓蛋糕多好吃、香焦多棒多健康。哇,有人這樣跟自己辛苦作的菜打對台?扯自己後腿也不要這樣嘛。

後來才知,她壓根兒沒吃那香蕉蛋糕呢,就一張嘴胡蕊蕊。

這時,大妹也來湊熱鬧參她一本:(以下是小妹的「實況報導〉

有天媽媽做好了一碗公的湯泡飯,正要吃的時候,看到小妹,就跟她說:「這很大一碗我吃不下耶,幫忙吃點吧!」小妹說:「好啊!」媽媽就裝了一小碗給自己吃,大碗就給小妹嚕。

結果~~~小妹乖乖的吃著湯泡飯(媽媽的小碗很快就吃完了)~~~媽媽說:「我突然想吃水餃耶!」就自己跑去煮水餃吃嚕!吃的時候還一直說:「水餃真好吃!」還嘻嘻嘻嘻......。吃到想吃的東西真是特別的好吃啊。

如果媽媽有什麼「常態」,就是她的反覆無常變幻莫測了,教人捉摸不定。雖然當她女兒幾十年了,還是時常驚喜不斷哦~

哇.....後來看到小妹鼻樑中有疤痕。一問之下,才知前幾天她跟媽媽在廚房忙,媽媽煎魚,她在一旁切菜。不料,一炮熱油向她射來,打中鼻樑。我們一聽,心疼極了,那多痛啊!小妹說起碼200多度呢。小妹講著講著,說道媽媽嚇壞了,要她趕緊去看耳鼻喉科。

「耳鼻喉科」?哇哩咧,小妹當場傻眼,啼笑皆非。我們笑成一團。媽媽有點兒呆氣哦。

媽媽在一旁笑咪咪聽我們聊她的糗事,一點不以為忤,還說:「你看,這油很厲害,剛好噴在鼻子中間,用槍打都沒那麼準!」大夥兒笑聲再度爆破。厚,真是夠了,娘,我投降。您不是心疼極了,還當笑話看?媽媽辯解:「本來就是啊,萬一打到眼睛不就瞎了?」嗯,有道理啦,但那個「比喻」實在有點兒... no three no four 哩。

有天在電話裡聊到「輔大」。媽媽不懂:「什麼是輔大?」我說,就輔仁大學,很有名啊。她硬說:「輔大誰聽得懂?要講就講輔仁大學。像妳講台大、政大我就懂,什麼輔大嘛!害我以為是『福大冰淇淋』那個福大。」ㄟ,自己常識不足,可以這樣亂抝喔?

當年「莉莉與小鄭」新聞正紅之際,我打趣問亦寶:「以後你會不會想娶年紀比你大很多的女生?」他說:「才不要!那跟阿媽一樣。」反應極快的媽媽聽了,不分青紅皂白板起臉逼問:「阿媽有什麼不好?」嚇得亦寶一時呆若木雞,完全反應不過來。卻笑翻我們一票人。雞同鴨講嘛,何苦為難小孫子?

媽媽是很可愛,就是「政治觀點」偏激得令人不敢恭維,和她聊政治十分頭痛。但不能怪她,她這把年紀這款硬思想,拿她有啥辦法?以前我會和她吵得不可開交,現在學乖了,只要她一開罵,我就說:「我沒看新聞呀,妳講什麼我都不知道。」哎,一皮天下無難事。

第二個策略就是「盲目附和」,她說什麼我必:「對嘛!」、「是呀!」狗腿一番。她開心就好,我都沒意見。

夠阿Q吧,但我不管。比起來,那些政客算什麼?值得我花力氣?我理他才怪。還是自己媽媽重要多了。畢竟,我書讀得不多,孰輕孰重還分得清。

大姊還想不開,三不五時和媽媽對槓,媽媽會氣得向所有家人抱怨。她跟我說:「大信就是腦筋轉不過來,跟她講什麼都不通。(我看,您比較難溝通哩)她腦子開過刀,真的有問題。(是嗎?我怎看不出?)這麼番,以後都不跟她講了。(那可謝天謝地。別沒事找事就好)」

我問她:「老爹怎麼說?」她可開心哪,語中帶蜜嗲聲說:「老爹當然挺我囉!」是哦,那可美極。夫妻同心,其力斷金啊!

媽媽可一點不承認自己「番」,還自詡:「我是我們兄弟姊妹裡最乖的。」此話倒也不假,內情之轟轟烈烈,可見一斑。

媽媽就像「絕不認輸的番小孩」,像小愷弟一樣,要人認同要人疼。反正她一輩子就這樣,永遠長不大啦,也就是這樣,才顯得寶氣十足又討人喜歡。

媽媽不但頑皮搞笑,講起話來更是喜感十足,連悲慘事都可以講得妙趣橫生。

幾年前,大姊腦瘤開刀,主要就是媽媽在照顧。勞心勞力的她可累癱了。手術時,她一人孤伶伶守在門外,一看到病床推出來,立刻衝上前去,心疼問道:「大信!阿妳會不會痛?我在外面這裡緊張得要命。妳沒事就好...」嘩啦嘩啦一陣後,床上病人用微弱的聲音問道:「妳是誰?我怎麼不認識妳?」媽媽大吃一驚,以為大姊一開過刀就變成呆瓜,連自己媽媽都不認得,緊張地說:「我是媽媽啊,妳怎麼不認得啊?」病人堅持:「妳不是我媽媽啦!」一陣難過心酸後,媽媽才揉揉眼睛看個仔細...

原來,那不是大姊!哇,真是超丟臉哪,還跟人家「魯」半天。想來那位小姐實在太無辜可憐,剛開完刀,精神身體都很虛弱,居然倒楣遇上這位眼花吵鬧之歐巴桑...... 拍謝極了 ...

媽媽每講這段糗事,聞著必瘋狂大笑,她自己還邊講邊笑出眼淚。每講一次就笑一次,寶得很。

幸運的是,這對「番祖番孫」還沒有同時起番的記錄,不然... 咳咳咳... 我們普通人可承受不起。話說回來,這組「頑皮祖孫」為我們家帶來了無限歡樂,只要有他們在場,家裡必定熱熱鬧鬧笑語不斷,其快樂無比。

事實上,他們的逸趣妙聞還一拖拉庫,一時想不起太多,有機會再寫。

幾年前開始有人說我「搞笑」,咳,我可不敢冒此美名。家有兩位「搞笑天兵」,我遠遠比不上,甘拜下風。

這篇,獻給我可愛的家人。